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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5章 第七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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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5章 第七十五章

程君顧靠在床上, 端著碗黑漆漆的湯藥慢吞吞地咽。

屋裏服侍的丫鬟們各司其職,有條不紊地忙碌著,不多時, 蒙霜匆匆進屋,說辛將軍來訪。程君顧輕咳一聲,著蒙霜為自己更衣。

辛琰步子快, 將至程君顧房門前, 速度驟然放慢,生怕會帶了寒風過來。

他的目光接觸到程君顧時, 本就皺著的眉頭愈發收緊, 連丫鬟送上來的茶都無空搭理。

“可還有哪裏不舒服?”他輕聲問。

程君顧咽下這口藥湯, 苦笑道:“有這樣多的醫師看護, 要是還不舒服, 豈不是在砸他們招牌?若說舒服,哪有人喝苦藥會舒服。”

辛琰垂了垂眼, 臉上爬滿心疼。

程君顧連著灌下最後幾口, 接過蒙霜遞來的蜜餞,蒙霜將碗放回托盤, 著丫頭送離,自個兒退開點距離, 不打擾他們說話。

“我聽飲月說,馮路明已然歸案,可是招認了?”

辛琰手裏捏著咬了一口的蜜棗糕,“你剛醒來, 還是多加歇息才是。”

“你知道我的性子。而且, 這事與我有關,我關心一下沒問題罷?”

辛琰註視她須臾, 道:“與你有關的事,他們供認不諱。至於旁的,只字不提,哪怕上了刑罰,也是不肯吐一個字。”

“有意引起兩國戰爭,協助皇子謀算江山,疑似謀殺他人,這幾樣罪哪個不比綁架在職官員重?”程君顧冷嗤,想到什麽,繼續道,“我記著應當有往來書信,可有找到?”

辛琰把信件的事說了。

程君顧思索片刻,報了個地點,“這是他姨母夫家所在,此人行事謹慎,務必小心行事,莫要讓他逃了。”

辛琰點頭,拿過紙筆記下地址,囑蒙霜送出,緊接著提起程昱恒不日要回都城一事。

程君顧又驚又喜,“大哥和畫棋姐姐要回來了?那喀沙先王後的死因真相大白了?”

“如你所想,她的確是被過量青姜花毒死,下手的人便是新任王後和國舅,就連國王也深受其害,近兩年底子越發虛弱。”

“又是青姜花。”

辛琰點頭,把最後一半糕點塞進嘴裏,正要說話,就聽外頭有人通報鳴沙公主拜訪。

“快請公主進來。”

話音剛落,程君顧只覺一陣勁風襲來。

不等她反應過來,整個人被急吼吼沖進來的鳴沙抱了個滿懷,眼神下意識看向辛琰,就見對方被擠到一邊,緊貼床尾,身子半摔不摔。

辛琰:“……”

鳴沙哪裏管這麽多,抱過她的好姐妹後,摁著她肩膀東瞧瞧西看看。見沒太大問題,舒出一口長氣,在蒙霜搬來的椅上,而後朝向面色不善的辛琰。

她有些驚訝,“你什麽時候來的?我怎麽不知道?”

“你沖進來的時候沒感覺自己撞到了什麽嗎?”辛琰擺正身姿,有些沒好氣地說,“我比你來得早多了,不,是一聽到阿顧蘇醒我就趕來。”

鳴沙挺了挺下巴,“我也是一聽到消息就過來。”

程君顧輕笑,“謝謝你們這樣關心我。”

“本來他們也要一起過來,但刑部的人過來帶走緹雅,說是要讓她協助調查?是這麽說的嗎?”

“他們?”程君顧疑惑,“沈大人最近不是不在都城嗎?”

“不是長英,是安周。你不知道,安周他居然是……”

“鳴沙,少說兩句,讓阿顧休息。”

程君顧看了辛琰一眼,“鳴沙,安周居然是什麽?有什麽是我不能聽的嗎?”

“這……”鳴沙的視線向辛琰偏移,“阿顧遲早要知道的。”

程君顧見他二人神色古怪,不解發問:“難道他是辛琰流落在外的弟弟?”

“那不是。”辛琰不假思索回答,接著又開始猶豫起來,“他是,他是緹雅的表弟。緹雅能這麽配合地招供,也是有他一部分功勞。”

“看上去,阿顧好像早就知道了。”鳴沙面上含笑,“你輸咯。”

辛琰瞥她一眼,重新把目光放回程君顧身上,“你早就知道了嗎?”

程君顧回神,搖頭,“我只覺得他好像有身份,沒想到竟是九羿族的人。我記得他與你似乎有些熟稔,難不成他之前提過的哥哥是你?”

“不是我,是他認識的一名游商。他們曾遭遇沙盜襲擊,是我的部下出手解圍,後守誠無意中發覺安周會解毒,便讓他去秦艽那兒幫忙。秦艽的本事你也知道,沒兩天就發覺對方來處,上報到我這兒,我瞧著他夠機靈,便讓他去參加考試,沒想到他最後真進了國子監。”

鳴沙睜圓了眼,“聽上去他還挺厲害。阿顧,我不太懂你們南朔的官,他這樣的比起長英如何?”

“沈大人有品級,是正式的官員,安周他們還只是見習學子,既無品級也無俸祿,只能拿點朝廷給的微薄補貼。”

“那就是說長英比他厲害?”

程君顧點頭,“目前來說是的。”

鳴沙又高興起來,“我就知道長英是個很厲害的人。對了,阿顧,那個陳遠身上中的蠱毒情況比我想得嚴重,不過你放心,緹雅給了解毒法子,只要不出意外,半年後就能完全康覆。”

“半年?這麽久嗎?”程君顧驚愕。

鳴沙道:“他中毒時間有點長,半年治療時間已經很短了。他答應我,只要我能治好他身上的蠱毒,他就把事情都說出來。”

“好,那就辛苦你了。”

“我辛苦沒事,只要你們記住我的好,把這事告訴南朔陛下,讓他以後多幫助我們。”

程t君顧不住點頭,“那是自然,多個朋友可比多個敵人好,而且還是這樣用真心相助的朋友。”

鳴沙嘻嘻笑,“時候不早了,我得去看我的羊。對了,你和辛琰原來有婚約啊?之前怎麽不說,我好寫信讓梵音斷了念想。”

程君顧聞言一楞,辛琰則是不住朝鳴沙擺手,鳴沙暧昧一笑,起身走了。

辛琰有些窘迫,眼睛擡了又放,來回折騰幾遍,最後鼓起勇氣說:“你別聽鳴沙胡咧咧,她就這性子,講話從不過腦子。”

“我們沒有婚約在身嗎?”

程君顧突然的問話令辛琰失神,沈默半晌,他搖了搖頭。

就算有,那也是前世的事吧?辛琰心想。

“你介意嗎?”

辛琰困惑地看著她。

“婚約。”

他飛快搖頭,心臟也開始砰砰亂跳。

程君顧若有所思,“我也不介意。可是居然沒有嗎?我一直以為有,是因為這回不用嫁去黎國麽?”

最後一句話她說得極其小聲,幾乎是呢喃,辛琰只聽到隱約響動,卻不知是什麽字眼。

“阿顧?”

“沒什麽。”程君顧沖他莞爾一笑,“不過,這種事為什麽是由姑娘家先提起?你不反思一下嗎?”

“我……”辛琰稍稍垂頭,“是我考慮不周,我這就進宮請陛下賜婚。”

說著就要起身,程君顧忙叫住他,“我同你一道去,正好我有事想稟報陛下。不過,你得先去外頭等候一會兒,我總不能頂著這副病容面聖。”

辛琰點頭,退出門去。

兩盞茶後,程君顧在丫鬟攙扶下出門,她今日妝容比以往濃了點,以求掩蓋病懨懨的氣色,二人坐上馬車,直往宮城方向而去。

君主聽得內侍稟報,直說幾個快請,待辛程二人進屋,又給程君顧賜座,一連問了好些問題,句句不離程君顧的身體狀況。

程君顧一一回覆,臨了還起身致謝。

“坐下坐下,你才剛醒,能歇則歇,有些禮數暫且丟一邊。辛琰,你如何想的?竟還帶阿顧過來,該罰。”

辛琰躬身行禮,“是臣之過,臣願領罰。”

程君顧忙道:“陛下,是臣硬要隨辛將軍前來,還請陛下莫要怪罪辛將軍。”

“你既為他說情,孤便不罰。”

辛琰再躬身謝恩。

君主想了想,還是命內侍召太醫前來把脈,直至太醫回說已無大礙只需靜養,他總算放下心來,揮手讓人離開。

“說罷,你硬要前來見孤所為何事?”

程君顧道:“臣在被擄的時候曾無意中聽到他們提起一個地方,可臣記得那兒似乎是座民宅。”

“什麽地方?”

程君顧把地址說了,實際上,她壓根兒沒聽到馮路明說過什麽,除了那天晚上的低語。

而這座宅子,其實是前世四皇子訓練暗衛的秘密場所之一,如今是時候該捅出來了。

君主問:“這座宅子有問題?”

程君顧:“臣聽不真切,只聽得有人說這兒似乎豢養著一批暗兵。”

辛琰道:“陛下,豢養暗兵是叛逆大罪。”

“阿顧,你還聽到什麽?”

“他們還說本月十八,長官會去那兒檢查訓練成果。更多的事,臣不知。”

“十八?明日?辛琰,你將此事轉告蒙弘,讓他挑一批擅長隱蹤的天鷹衛,全天監視此處,務必人贓並獲。”

“是!”

程君顧又道:“陛下,臣還有一事請奏。”

“說罷。”

程君顧欲言又止,君主見狀,擡手著辛琰和春喜都下去,辛琰大吃一驚,但還是乖乖離開。

“眼下只有孤與你二人,有話就說罷。”

“陛下,臣想請陛下饒緹雅一命。”

“原來是為了這事,你不說,孤也會留下她。有九羿族的人在太醫院任職,我南朔的醫藥水平自是能更上一層樓。”

程君顧道:“不止如此。陛下這些年可是覺著身子總是倦怠,每日偶感頭疼?若到雨雪天,頭疼加劇,甚至有時連骨頭也疼?”

君主臉色肉眼可見黑了。

“陛下,是毒。”

程君顧一直以為,前世君主是為國政過度勞累傷了身子,後又沈迷求仙問藥,胡亂服用丹藥導致加速離世。

不想這次長睡時做的夢告訴她,事情遠遠沒有這麽簡單,早在尋仙煉丹之前,君主就已經被人暗中下/毒,那些丹藥反而幫著掩蓋了真相。

“臣請陛下準許臣前去刑部提人!”

“你從何知曉孤的身體狀況?阿顧,你逾越了。”

程君顧又一次把病案冊的事說了,“臣不懂醫術,一開始只是想著陛下當真是為南朔殫精竭慮,直到臣從辛將軍那兒聽說陳遠的病癥,這才發覺有異。”

“陳遠中的可是蠱毒,難道孤也……這不可能。”

程君顧站起身,說道:“不見得是蠱毒,可癥狀確有相似之處。陛下,臣拼死請求,望陛下準許。”

君主沈聲良久,道:“你且去罷。若刑部的人不肯,讓阻攔者提頭來見。”

“是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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